你一晚上多少钱

    李潇潇回家之后，才看到林茁发来的消息。

    她们是很能聊的人，尽管每天在学校的时候都腻在一起，但聊天软件里，按日期查找消息，会发现她们从加上微信起就没有住过嘴。每个数字都是黑的，点进去翻半天也翻不到前一天。

    李潇潇和林茁的作息在假期的时候会对不上，比如一个上午十点醒，一个下午三点醒。先醒来的人看到什么都孜孜不倦地往聊天框里分享，后醒的人苦哈哈打工一样对每条消息进行批复。

    即时性对于这两个人的日常聊天来说，算不上特别重要的特质。但是对于今天来说，显然不同。

    李潇潇刚洗完澡，歪在沙发上，头发还散发着湿气，她套着米白色睡裙，翘着二郎腿，点开微信查阅新消息。

    置顶的小黄鸡头像旁边跟着许多小红点，最新一条是串省略号，她点进去，白色底框里非常显眼的几个字，把她整个人都打蒙了。

    她这一刻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太久了，脑子不清醒，连字都不太认得。

    她颤颤巍巍地长按那几个字，复制给Siri朗读，波澜不惊的机器女音读出“今天和林然做了”这几个炸裂神经的字，莫名显得滑稽。

    她听完还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潇潇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蹬蹬蹬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她拿出一瓶冰水，猛灌了一大口，才觉得稍微清醒一点。

    然后又蹬蹬蹬跑回去，捡起来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李潇潇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还是那几个字后，顾不得回消息，她直接将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林茁这会儿还在医务室，和林然结束之后并没离开，只换了个楼层，重新找了个没人的休息室继续睡。

    梦里也不太安稳，医务室的床那样小，她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去。

    有温暖干燥的手将她按了回去，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然而这种好心事与愿违，有电话铃响了起来，声音极大，床上的少女很快被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不认识的人。

    林茁没说话，她有点起床气，心情不太好。她伸手从枕头下拿出还在响的手机，直接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看似平静的声音，“林茁，你好，请问你认识第二个林然吗？”

    林茁瞬间清醒了，她听出对面平静下掩盖的风波，有点心虚。她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说：“没有吧？”

    李潇潇还是很平静，“好的，那请问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手机疯了？”

    “你和林然做了是什么鬼东西啊！那个你最讨厌的人！那个贱人！你哥！！你在干什么啊！！”对面人的大吼穿过屏幕，在整间房里响了起来。

    林茁也学她吼，“他喜欢我！那个贱种竟然敢喜欢我！恶不恶心啊！！打着喜欢我的名义捅我一刀！这么恶心的人当然要受罚啊！！”

    李潇潇被她的逻辑带偏了，“说得对！好恶心！但是为什么要做啊！这不是更恶心了吗！！”

    林茁吼回去，好像她们两个人在用的交流方式并不是新款智能手机联网通话，而是原始时代住处隔了几座山的好友扯嗓子喊对方回家吃饭。

    “没听过那首歌吗！非要给我希望又推我下谷底！这就是在真正的战术啊！！”

    “而且，”她的声音小了点，听起来有点扭捏，“我也是有性欲的啊！正好要找个鸭子，送上门来的免费货色不做白不做！”

    李潇潇怒，“你在扭捏什么啊！这种地方的钱能省吗！！不能去蹭你二表姐开的那个私人会所吗！喊出来她的名号肯定可以免费的！”

    林茁考虑了一下也觉得她说得没错，恍然大悟吼回去：“你说的对啊！不愧是李潇潇！反正她又不可能上我家来讨债吧！下次我们一起去点几个！”

    李潇潇满意了，靠回沙发上，刚想继续吼就发现喉咙受不了了，她放低声音，回归优雅人设，对着电话夸赞她：“很好！就是这种态度！我早就想去体验一下了！”

    林茁很得意，“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小样，被我拿下了吧。”

    她不忘稳固自己的大姐头地位，“早就跟你说了吧李潇潇！跟我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潇潇很不服，她拖着病躯继续大吼，“你不也准备不交钱吗！”

    林茁不爽了，“你什么意思！一家人的事，什么不交钱！亲戚之间能算那么开吗！”

    两个小学鸡马上要对着电话吵起来，林茁旁边一直被忽略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刻意提高声音，打断林茁，“同学你好，校医院今天要关门了，你该回家啦。”

    李潇潇没料到林茁那边还有一个人，想到自己刚刚说的东西，觉得不太妙，她小小声在电话里问：“林茁，那边是谁啊？”

    林茁也小小声地说：“不知道啊，鬼吧，怎么突然出现。”

    忍耐了很久的人脸上好脾气的笑终于挂不住了，他皮笑rou不笑，“同学，我在这儿呆了很久了。”

    李潇潇听见他说话，下意识吐槽，“怎么还偷听你说话啊，这么久都不出声，感觉像个变态。”

    他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咬牙切齿地开口：“电话那边的那位同学，你说话我也能听见。”

    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口为自己辩解：“你们两个人刚才说话，整个校医院的人都能听见。”

    李潇潇怂怂的，被点名之后立刻乖得像鹌鹑一样，飞速挂了电话。

    只剩林茁对着“嘟嘟声”握紧双拳，应付这很显然有点尴尬的局面。

    她正眼看过去，脾气和耐心都不太好的人长得倒是不错，是很吸人眼球的长相。

    这人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染成扎眼的荧光绿，衬得皮肤白极了，断眉极黑，向上挑着，露出一双三白眼，鼻梁高挺，嘴唇是M形，不笑的时候颇能唬人。

    是野性未驯，努力收起獠牙伪装成友善的人，但身上还带着刺的样子。

    怎么来了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刺头的？林茁有点不爽。

    他穿得也很扎眼，从头到脚都是时下大热的潮牌，棒球服黑T牛仔裤，鞋子是男生间很受欢迎的款式。

    林茁很快在心里给他下定义，“拜金男。”

    她想起李潇潇的话，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能牺牲那么大，就算是报复，去睡那条狗也够恶心的。

    她又从头到脚将眼前的少年打量了一番。他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九，身量纤细，脖颈也细长，领口处露出点锁骨，小臂上能看到些青筋。

    林茁喜欢年轻鲜活的rou体，虽然她自己也有，不过不影响喜欢。

    她斟酌着开口，很真诚地看向他的眼睛，“你多少钱？”

    林茁很有钱，但她有个怪癖，她讨厌给男人花钱，一毛钱都不愿意，扔了也不想让他们赚到。

    但是，这人长得真的挺不错的。

    而且这种小男生，最好糊弄，说不定用不着花什么钱。

    她咨询的对象露出没听懂的表情，他呆呆地，问了一句：“什么？”

    林茁觉得他这种蠢样子，比刚才那种自以为是打断她们谈话的样子可爱多了。

    于是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一晚上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