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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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场聚会是和过去的朋友一起的。自从毕业后,这种聚会简隋英几乎每天都会参加,一成不变的是推杯换盏,最后抱头痛哭。或许是哭即将的离别,或许是对青春的一场祭奠。 当然,简隋英是没有哭过的,他的青春早已在迈出家门踏入另一扇门的时候就结束了,至于他的离别,还迟迟没有到来,不过似乎马上也要来了。 许是意识到不该在这写朋友面前露出弱态,简隋英端着酒杯也加入了推杯换盏的行列,试图以插科打诨的方式把那呼之欲出的悲哀糊弄过去。只是在等气氛热烈起来,不太会有人注意到他时,才坐在角落里呆着。 今天过后就没有聚会了,再没了理由继续留在北京,更没了继续住在晏明绪那里的借口。简隋英不自觉的想。 “隋英,怎么没去和大厉唱歌。”李文逊不知道什么坐到了他身边儿,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自己抿了一口轻声问。 简隋英看了手里的酒杯一眼,选择了拿在手里没有喝,随后调整好呼吸半开玩笑似的说。“还是别了吧,我唱歌什么样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再把一屋子人吓走了。” “不至于。”李文逊象征性的笑了两声,不知不觉间凑近了试探般的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秦皇岛啊?回去时候喊我一声呗,我最近没什么事儿,正好想去看看简爷爷,这几年忙的,都没倒出时间去看他。” 简隋英终于沉默着把那口酒闷下。“就这两天吧。” “哦,那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应该不少吧。”李文逊顺口道。“搬不动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帮你。” 简隋英不确定李文逊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却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他搬出晏明绪家的场景,这种联想让简隋英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不过表面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没那么多东西,不用那么麻烦。” “啊?不会吧。”李文逊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在那儿住了三年吗?”话一出口,李文逊便自觉失言,于是轻轻拍了拍简隋英的肩低声道。“诶,我不是盼着你早点儿搬出去的意思。哎呀,不对,确实也盼着。但是现在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简隋英不甚在意的说。 “知道就好。”李文逊挠了挠头打量了一下简隋英的脸色,感觉似乎没什么变化才再次开口道。“你也别太在意了。早晚不是都得有这么一天吗,你也不能总在他那儿是吧。时间到了,自然而然就得离开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咱们可能还得经历挺多次,比如说大学毕业和室友分开啊,或者是结婚有自己的家和以前的家人分开独自居住啊,都避免不了的。” “不一样的。”简隋英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解释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默不作声的又灌了一口酒。李文逊说的道理他懂,他是想告诉简隋英,晏明绪也许只是他人生旅途中的一段插曲,这种插曲今后可能还会有许多次。就像到了一定的时间也会和友人亲人告别一样,早晚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可晏明绪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他甚至说不清楚和晏明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曾经的师生吗?可似乎太远了些,他和晏明绪三年的感情完全不是一句师生可以掩盖的,但他们也不是恋人,朦胧的,暧昧的,没有说出口的感情没法称之为恋爱。 “隋英?”李文逊见简隋英始终沉默不语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我没事儿。”说完,简隋英在包厢内扫视了一圈,最后提着酒杯加入到了周厉那伙儿花天酒地的序列。那伙儿人最喧闹,场面最乱,简隋英想让自己融入到这里,用纸醉金迷掩盖压在心底的,沉重的,无力的,无法言明的情感。 聚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简隋英不太清楚,他喝了不少的酒,晃晃悠悠和一群人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晏明绪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晏明绪只认识周厉和李文逊,朝他们客气的点了点头,便从几个人手中把简隋英接了过来,不料中途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李文逊目送走了几个人才朝晏明绪淡淡开口。“他要走了,你知道吧。” “知道。”晏明绪沉着脸拉着醉醺醺的简隋英面无表情的说。“你是担心什么吗?他在我这儿三年了,我都没干什么,最后几天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不一样,过去你是他老师,没准儿还顾及着。现在你又不是了。”李文逊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隐忧。 晏明绪却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的看着简隋英,他的目光很专注,有种渗透人心的温情。 李文逊观察了一会儿,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再做判断,最后还是缓缓的松开了和晏明绪一起拉着简隋英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算了,你们回去吧。”说完又不甘心的嘟囔了句。“反正没几天了。” 晏明绪没有理会李文逊最后的那句话,只是沉默着把简隋英扶上车,再沉默着沿着来时的路把车缓缓开回去。那是他和简隋英过去的家,不过也诚如李文逊所说,没有多少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别像一颗已经点燃引线的炸弹,横在两人之间,仿佛随时都会被引爆。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装模做样的无视那种东西的存在。 简隋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们的家也到了。晏明绪停好车,伸手拂了拂简隋英额前凌乱的头发轻声说。“到了,该下车了。” “嗯。”简隋英迷茫的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酒的缘故,他混身上下热的厉害,头也愈发昏沉,本来规规矩矩倒在车里的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即将要下车的晏明绪的手腕。 “怎么了?”晏明绪一顿,从容的坐了回去柔声问。 “没事儿。”简隋英晃了晃愈发沉的头,仅剩的理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有点儿晕,一下没坐起来。” “这样啊。”晏明绪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想了想问道。“那还能走上去吗?” “不能。” “那我背你?” “好。” 简隋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个好字。这不是晏明绪第一次背他,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晏明绪就是这么把他背回到自己家里的。不过那一次,晏明绪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他也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直接趴到了晏明绪的背上。这一次,晏明绪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儿,再次要背他之前已经开始了询问他的意见。原来三年的时间,他们都变了这么多了啊…… 简隋英沉默着再次趴到了晏明绪的背上,和三年前一样的触感,温厚,结实。简隋英情不自禁的把头贴到了晏明绪的脖颈上,一滴泪,几不可闻的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晏明绪的领口。 晏明绪的托着简隋英的动作僵了,又有些紧张的攥住了简隋英衣衫上的布料,随后慢慢放松了手掌,在上面轻轻的拍了两下。 或许是因为晏明绪这个安抚的动作,或许是因为这滴泪冲散了他一再压抑后的那堵墙壁。简隋英一个冲动,把头靠在了晏明绪的耳侧,异常专注的说。“晏明绪,我喜欢你。” 他没叫晏明绪老师,即使在酒精的驱使下,他也没忘了他和晏明绪之间的那层禁制,自顾自的叫着晏明绪的名字,可许久,都没等到一个回应。 简隋英轻轻把头移开,目光却锁定在晏明绪的侧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一个答复,可惜却再次失败了。晏明绪始终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明绪!”简隋英忍不住抬高声调,再次叫了一声晏明绪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啊!” “我……”电梯的到来的声响打断了晏明绪接下来的话,他默默把简隋英放了下来,在电梯里扶好侧过头避开简隋英的眼睛道。“回去再说吧。” 那层暧昧的,不可言说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良久,直到那扇电梯门重新被打开,简隋英虽然踉跄,但还是慢悠悠的独自走回到房间里坐好。简隋英才再次拉住了晏明绪的袖子固执的重新提起了之前的问题,他说。“晏明绪,你给我个答案。哪怕是拒绝我都认了。” “你还小……”晏明绪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而是找了个自己都不能信服的理由喃喃道。 “我成年了。”简隋英死死的盯着晏明绪的脸,恨不得将他所有隐藏的,不肯说出的秘密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可惜再次失败。简隋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也知道现在开口可能不是合适的时机,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了,过往的经验从来没教过他如何应付这种情况,只能自暴自强的直接开口道。“晏明绪,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不信你对我没感情,你对我没感情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三年?你对我没感情为什么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在这儿陪我读完高中?对我没感情为什么帮我处理好一切我需要的,不需要的?对我没感情,那年我们打架的时候,你为什么对那个人失控了?晏明绪,你说啊,你说出来啊,你已经不是我老师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学生了。你说出来吧……” 一瞬间,晏明绪混身的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自以为小心翼翼做的一切,事实上早就被简隋英察觉了。或许他心里也清楚简隋英会知道,只是他自欺欺人惯了,一直安慰自己,简隋英只要没说,也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简隋英并不知道。今后在他不能参与的时光里,他还是那个简隋英。 简隋英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跌跌撞撞的扑到晏明绪怀里,用力的扯着晏明绪的衣领。“晏明绪,你说……就两个字,你为什么不说出口……” 晏明绪就站在他面前,颤抖着手握住了简隋英的手腕。他没有应着简隋英的期许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咬着满腔酸涩艰难的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吗,我告诉你。” 简隋英终于安静了下来,或许他也猜测过晏明绪沉默又压抑可能与他过去有关。只是他不清楚这其中关系到底有多大,于是不安的攥紧了晏明绪的袖口,静静的听晏明绪陈述着他的那段过去。 故事并不复杂,晏明绪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为了工作驻扎到了部队里,由于弟弟meimei太小,所以父母选择了把弟弟meimei带走,而留下了他一个人住在孤零零的大宅里,和他一起的,只有几个漠然的保姆和司机。 晏明绪知道自己不该怪他们,毕竟他们给他提供了优渥的生活,这是很多人都得不到的,可心里还是觉得莫名的空虚。从小父母对他的要求很高,却从不指引他该怎么做,只一味的要一个结果,他只能在磕磕绊绊中竭尽全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遵理,懂事孩子。可缺失的家庭关爱到底导致了既孤僻又乖张,他没从父母那里感受到亲情是什么,也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感情。 曾经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并不需要那些东西,可孟老师出现了。也是在一个雨天,那天司机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事,没有即时去学校接他,他知道自己可以随便打个车直接回家,可却没有那么做,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他真的消失了,他的那对儿父母究竟多久才能发现。 也就是在那时,一把伞打遮到了他的头上,孟老师没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只是把他带到了自己家给他煮了一碗面,那碗面很简单,只有一颗蛋和几根蔬菜,没有保姆做的一半儿精细,可晏明绪却一口一口的吃光了。 过后的很多日子,晏明绪总是有意无意的跑到孟老师那里,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却情不自禁的贪恋着那一点点儿从老师那里得到的亲情。可惜这件事到底是被晏家父母以一种十分残酷的方式发现的。 青春期的男孩子已经对自己的性向有了朦胧的意识,尤其像晏明绪这么早熟的人,房间里放的那本《他们的世界》被打扫房间的保姆看到了,最初保姆不清楚那是什么,只当是晏明绪学习用的书,只想帮他把书放到书架上,可不小心打开扉页时,保姆才惊讶的发现晏明绪身上出的问题。 这么惊人的发现让她没法思考,下意识的联系了晏明绪的父母,待到他的父母回来,又紧急查了一下晏明绪最近的行踪,发现他经常去一个单身的男老师家里。可能在他们的心中,优秀如晏明绪是不可能一个人走上“邪”路的,必然是受了什么的引诱,那个罪名,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孟老师的头上。 晏明绪试着向他们解释过,也付出过行动来对抗,可晏家父母哪里听的进去,对儿子知之甚少的他们只觉得那是一场维护,一意孤行的利用手里的权利把孟老师弄了个声名狼藉,又丢了工作,却很好的保护了晏明绪的名字。 晏明绪没法不自责,对他慈爱无比的老师在辞了职之后生了场重病郁郁而终,而他却无能为力,也因此,他跟父母的关系僵持到了极点。 “这不怪你。”简隋英伸出手握紧了晏明绪的手不住的说。“你尽力了。”简隋英也不住的担忧,担忧孟老师的过去会是晏明绪的明天……可他和当初的晏明绪到底还是不同,他的没有母亲,父亲不联系许久,根本不会有像晏家父母一样的做法。 “不是这样的。”晏明绪似是看出了简隋英心中所想沉声道。“名声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早再十几年前我就没有那些东西了。” “那你……” “其实,孟老师知道我的性向。”晏明绪垂着眼缓声道。“他早就知道,他也知道也许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他还是那么做了。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毫无关系的学生这么好,所以我选择了跟他一样的路,想给自己一些的时间找到一个困惑已久的答案。我之前告诉你,我找到了。可我没说的是,这个答案是从你身上找到的,那天把你带进家门以后,不知不觉中,我就学会了什么叫责任……这些是孟老师想要教会我的,但是真正传达给我的是你……他想教会我许多东西,可能他也知道我一个缺失的人很多情感的人究竟需要怎么样的指引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成长,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在教我,然后让我把这些东西传承下去,可他用性命让我学到的东西,我……还是辜负了,不仅没有学到他一点点儿,反而还……”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自己的学生。 “我没法面对去世的老师,也没法面对自己,更没法面对你……”晏明绪沉沉的说。“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不值得的……” 那晚他们似乎说了很多的话,可大多晏明绪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简隋英最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的睡着了,眼里似乎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晏明绪没法从他的眼里判断出那些情愫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在他熟睡之后悄悄的把他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用手捂住了他已经闭的紧紧的眼睛,随后隔着自己的手掌,吻到了那双眼睛上。 “结束了啊……”晏明绪沉默的想。“他该看清了,这样的人,确实不配简隋英喜欢。因为他自己甚至连暗藏在心里的爱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着简隋英多久,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把简隋英深深的印在心里一样,直到天已经蒙蒙亮起,晏明绪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晏明绪眯起眼睛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想要看一下时间,不想却摸到了一张字条。 是简隋英的字迹,过去三年他曾经为他检查过无数次的作业,再熟悉不过。可内容却不再是他熟悉的话语。“晏明绪,我走了。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