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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传信回来,说是午后才归,叫您先看着。”“这样啊。”桑汀讷讷低头,总觉得自个儿疑神疑鬼。可疑点着实多。她让开身,与六喜师傅擦身而过时,闻到浅浅的药香,稍瞬即逝。六喜师傅演的还是杨家将。桑汀素来喜欢,只是这回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幕布后的声响是几时停下的都不曾察觉。她在想床底下那一大包袱的金银珠宝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在想稽晟什么时候才回来。直到身前落下一道阴影。桑汀蓦的回神,抬头便瞧见那张鬼神面具,表情狰狞显得凶神恶煞。她局促站起身,这位六喜师傅身上总有一股不轻不重的压迫感,叫她不由自主的紧张,就像是面对东启帝一样。桑汀问:“演,演完了?”师傅看着姑娘家呆愣的神色,沉默不语,眼前浮现的是上一回,她笑得开怀动人。屋子里静得针落地有声。一时间,床底下的窸窸窣窣声便显得尤为清晰,忽而哗啦一下,像是包袱被什么挠破了,那些个宝贝一股脑掉出来,动静可不小。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桑汀揪紧了手指。稽晟微微蹙眉,“何物?”他作势要走过去。桑汀着急得脱口而出:“给我站住!”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由得僵住,好半响没反应过来。东启帝何时被人这样命令过?东启帝已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六喜师傅,只察觉出这个小没良心有事瞒着他。桑汀捏紧衣角,对外喊:“阿婆。”候在门帘处的其阿婆马上过来,“娘娘请吩咐。”桑汀警惕的看向跟前男人,“阿婆,皮影戏瞧完了,你现在就送六喜师傅出去吧。”其阿婆这便笑着上前,谁知竟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神,她张着嘴,却像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一般,说不出话。稽晟背对着桑汀,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自有股上位者的凌然之气,不怒自威,冷幽幽地睨一眼,叫人不寒而栗。其阿婆悄悄打量那鬼神面具,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心中大惊,忙不迭低头,急急道:“娘娘,小厨房还熬着鱼汤,老奴先去瞧瞧。”“唉——”桑汀抬起的手硬是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瞧着其阿婆出门去,她复又瞧向六喜师傅,急忙将身拦在寝屋门前的屏风前。稽晟眸中疑问越发深:“屋子里许是进了贼人,还请娘娘退后,小民前去察看。”桑汀指着他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有贼人自有侍卫队前来,岂要你进去?还不退下!”这小架子摆得十足。然而稽晟是谁,他饶有兴致地往里瞥了一眼,粗糙布衣压不住周身气度,他笑着,戏谑道:“是小民考虑不周,冒犯了皇后娘娘,小民这就去寻皇家侍卫前来察看,以确保娘娘安虞。”话音落下,稽晟便转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若是当真叫侍卫来,这小屋子还藏得住什么啊?桑汀急红了脸,又恼又怒,头一回这么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六喜师傅。“给我站住!”她大喝一声,三两步上前,不料走得急了左脚拌右脚,一个不妨竟栽歪了身子,直直往前跌去,慌乱之间,她下意识去拉扯前面那手臂。随着沉闷的“怦”一声,两个拥附的身子紧挨着,撞倒了那隔断厅堂和寝屋的百花大屏风。稽晟将人稳稳揽在怀里,余光瞥到寝屋里,床榻边上,滚落了满地的金银珠宝翡翠珠簪。晶莹剔透的,刺痛人眼。他神色变得古怪,回头睨向桑汀,眼神逐渐变冷。原来,连日的低眉顺眼,柔情蜜意,竟是为了寻找时机救老父亲,好逃跑吗?可真是好样的。小东西长本事了!桑汀整个人都顿住了,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反应过来后最先甩开身前的男人,双颊通红,愤愤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陌生人的靠近。面具之下,稽晟脸色铁青着,气得连声音都忘了压下,指着地上那堆东西,一字一句问:“这是什么?”闻声,桑汀心跳漏了一拍,心慌得下意识扣紧手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心多了个东西,她错愕看去,是一个香囊。香囊的颜色花样都是熟悉的……这是她一针一线,给稽晟缝制的!许是方才情急之下,从六喜师傅的袖口扯下来的思及此,许多不解疑惑的细枝末节,渐渐浮出水面,姑娘的一张脸儿白了又白。稽晟走过去,俯身捡起一个翡翠镯子,指腹用了极大的力气捏住,随着清脆的咔一声,镯子裂成两瓣,摔到地上。他语气嘲讽:“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桑汀艰难地吞咽了下,她甚至来不及为眼前囧境多想,思绪就已被牵到别处——她迟疑举起那个香囊,声音微微发颤:“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你究竟是谁?”稽晟冷冷扫过去,视线触及那香囊,原还寒凛如霜的神色倏的一变。像是骤然被窥探到心底阴私的难堪。桑汀抬眼凝着他,很快肯定说:“稽晟,你就是稽晟。”甫一说完,她踮脚起来一把取下男人的鬼神面具,露出本来面庞,赫然便是早上才来和她说,要去都城府衙的东启帝!稽晟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大掌攥得死紧,迎着少女惊讶不敢置信的眸光,他狠狠蹙了眉,似为了掩饰难堪和狼狈,忽的低吼一声:“是又如何?”哪怕他丢了帝王尊严,假以旁人身份,所为的不过是博她一笑!可这满地的金银珠宝,却是她时时刻刻想要逃离的证据!不可磨灭无法狡辩!她桑汀有什么资格拿那样的眼神来瞧他?怒火似包子出锅时蒸腾而上的热气,一点点充盈了东启帝,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直到面前一道人影扑过来。稽晟习惯性地张开双臂,而后,柔软与娇香,抱了个满怀。桑汀快哭了,又急又气,心疼得不行,“你,你做这些干什么呀?你现在是皇上,怎么可以自降身份来……”说着,低低的哽咽声响起。后面的话桑汀竟是说不出口。这个男人喜怒全摆在脸上,笨拙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对她好。第35章.心疼(七)皇上,我错了。午后,邬园。窗门紧闭,屋内一派寂静。桑汀和稽晟相对坐在厅堂的圆桌旁,里头掉了满地的宝贝物件炫目又耀眼。越珍贵越值钱,却也越灼伤人心。稽晟神色阴沉,眸光直将面前人紧锁住,他极力压下那股子躁怒和阴郁